評論交流

我的舅公林超夏

出處:宣傳部(統戰部)  文字:潘丹春  編輯:管理員  時間:2023-02-28
字體:放大 縮小

前段時間,母親轉給我一篇介紹溫嶺鳳屏社區的推文,裏麵提及她的外公與舅舅,我才知道母親的林氏家族與音樂有著深厚的淵源。也許是林氏血液裏流淌著豐厚的音樂細胞,我的大姨小姨從小就展露出音樂天賦,大姨12歲一舉考入中央音樂學院附中,小姨小學時就能指揮《黃河大合唱》等百人合唱,盡管我的母親不像姐妹們那麼出色,但她也通過自學學會了彈琴,同時她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,請外婆擔任我的鋼琴啟蒙老師。她們的嚴格要求為我打下了較紮實的基礎,我才有了後來的音樂教育學習經曆,直至如今在藝術院校工作,這些應該都源自家族的熏陶。我想借此機會,分享我的舅公——音樂家、作曲家林超夏的故事,讓更多的人認識他。

林超夏(1914.2.28--1977.10.23),溫嶺縣橫山頭人,提琴演奏家、音樂教育家、作曲家、中國音樂家協會會員。他從小受到民間音樂的熏陶。他的父親林篤哉當過看牛娃,會唱山歌,也會拉胡琴,吹笛子,母親六歲來到他家做童養媳,喜歡唱《哭親娘》等民間小調,也會拉胡琴。他的妹妹林平湘(筆者的外婆)也非常愛好唱歌,因此,他的家庭音樂氛圍很濃,每當夏夜納涼時,一家時常舉行小型演唱會。

林超夏10歲讀小學時,就學習二胡、笛子。12歲時,隨父親全家遷居上海。14歲時,父親給他買了一台舊小風琴,從此他和妹妹平湘學唱《英文名歌101曲》中的歌曲。在中學階段,他還跟外籍教師苦學了三年半小提琴。課餘常約一些同學,各自帶小提琴、口琴等樂器來家開小型音樂會。他還喜愛外語,除英語外,還學法語、德語、梵文和世界語。

1932年春,林超夏考入上海建設大學,不久,建設大學停辦,他又於當年秋天轉入上海光華大學,學習文科。1933年秋,他才如願以償地考入上海音樂專科學校,師承蕭友梅校長和黃自教授,專攻理論作曲專業,還跟俄籍教授、提琴演奏家介楚士奇學習中提琴,當時他創作了《姐姐》《懷念》等小提琴獨奏曲。

在上海音專,他是半工半讀的學生。由於家庭不能供應他學習和生活的費用,他隻好白天擠時間去中小學兼任音樂課,夜裏為上海業餘劇團的演出節目配樂,然後再以加倍的努力,抓緊時間完成學業。他租不起鋼琴,賀綠汀(當時年級比他高的音專同學)每天將自租的鋼琴借給他練習一小時。當時音專校長也非常同情他,允許他免交學費,但生活費用等都須靠自己解決。

1935年上半年,由民主愛國人士組織的上海電通公司成立,該公司拍過4部進步的影片第一部影片《桃李劫》,主題歌為《畢業歌》;第二部《風雲兒女》,主題歌《義勇軍進行曲》;第三部《自由神》,主題歌《自由神》;第四部《都市風光》,主題歌《西洋鏡歌》林超夏一直堅持為這些影片配樂灌音。

舅公對音樂的喜愛,影響了我們家幾代人,當我小的時候,家庭演唱會其實也會時常在我們家出現。1988那年,父母斥巨資為我買了一架鋼琴,這可是我們當地小縣城第一架私人鋼琴,我感覺特自豪在沒有KTV的年代,彈琴唱歌成了我們家娛樂時間的主要節目,外婆偶爾清醒的時候(她患有阿爾茨海默症)也會給我們彈唱,以至後來我母親、我乃至我女兒都喜歡在閑暇時彈彈琴、唱唱歌,其樂融融。

從小受音樂熏陶的我,後來考入藝術院校,多次獲得一等獎學金,被評為省級優秀畢業生,畢業後留校工作。雖然沒能取得像舅公那樣的音樂成就,但我一直以舅公為榜樣,認真負責地在平凡的崗位中努力工作。

1937年7月,林超夏從上海音樂專科學校畢業,全麵的抗日戰爭爆發了。不久,他從上海回到家鄉溫嶺,在溫嶺縣中任音樂教師。同年10月底,中共地下黨秘密領導的溫嶺縣青年戰時服務團(簡稱“青戰團”)成立。他是首批入團的青年,並很快成為該團的中堅力量。那時下鄉巡回演出,他常用小提琴在戲台上為《大刀進行曲》等抗戰歌曲領奏和伴奏,很受群眾的歡迎。

抗戰期間,林超夏經常組織劇團排練節目,進行演出宣傳。當時他為話劇《火》作曲配樂,曾去新四軍浙西辦事處駐地,演出《海岸的哨兵》《東北,我們的家鄉》等節目,慰問遊擊隊和遊擊區農民。

他先後在昌化縣中、浙西第二第三臨中、溫嶺師範學校、溫州中學任音樂教師,用音符鑄就時代烙印。1944年又被福建音樂專科學校聘為副教授,教對位法、和聲。福建音專的外籍教授對他的歌曲《海岸的哨兵》很是讚賞,認為這曲子的創作,既根據世界公認的理論,又有中國民族的特色,特別最後一句“從黑夜值守望到天亮”,它以上升的男高音結束,正如異峰突起,象征著無限光明,世界音樂創作史上沒有例。

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後,林超夏辭退了福建音專的職務,回到了上海。1947年,他進入上海市交響樂團,擔任中提琴演奏員。1949年5月,上海解放了,上海市交響樂團改名為上海市人民交響樂團,林超夏繼續擔任該團的中提琴演奏員。就在那時,他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且鮮為人知的事情,即為《義勇軍進行曲》配器。眾所周知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的曲作者為聶耳,但聶耳從日本寄回的曲譜隻譜寫了主旋律,我們所聽到的管弦樂隊演繹出來的版本,還要經過配器者的創作。在不同曆史時期,《義勇軍進行曲》有過三版主要配器,林超夏的配器就是其中之一。1949年大中華唱片廠在國慶當日發行的國歌唱片,即由他配器改編為管弦樂,由上海市人民政府交響樂團演奏,是新中國成立後首版用於典禮的國歌唱片。

因為解放了,林超夏很興奮,日夜參加演出,不肯停歇,導致臥病住院。樂團領導和全團同誌聯名寫信慰問,陸續到醫院看望他。林超夏半年後出院,因身體虛弱回溫嶺家鄉休養。在這之前,我不知道也從未想過莊嚴的國歌有林氏家族的貢獻,讓我不禁對舅公肅然起敬。這段旋律已經響徹祖國每一寸土地,同時也深深刻入每一位中國人的心裏。

1953年,經賀綠汀教授介紹,林超夏到浙江省師範學院任音樂指導。雖然病軀沒有痊愈,但是他依舊努力教導學生。他創作了小型歌劇《牧羊姑娘》,組織學生排練,並化裝演出。他參與浙江越劇團的改革工作,提出“洋為中用”建議,采用西洋樂器來補充和豐富民族樂曲。他建立了杭州管弦樂隊,自己擔任指揮,去大會堂演出。他還籌備成立中國音樂家協會杭州分會。

1956年上半年,在各縣舉行民間歌舞比賽的基礎上,逐級選拔優秀節目,先後參加浙江省民間歌舞會演和華東六省市民間歌舞會演,林超夏都應邀擔任評判員。他還寫過兩篇評論民間歌舞的文章,刊載在《浙江日報》上。當時的浙江省教育廳廳長劉丹說:“我們浙江有林超夏這樣的音樂人才,倒沒有發現!”同年8月,他去北京參加音樂周活動,並加入了中國音樂家協會。隨後回到浙江,去台州、溫州傳達北京音樂周活動的意義和內容,了解當地民間音樂和戲曲活動的開展情況。

1957年底,林超夏受中央音樂學院呂驥院長邀請,被該校聘為副教授,在作曲係教複調。這時他將《蘭花花》《信天遊》《無錫景變奏曲》《想情郎》《藏族舞曲》等民歌、舞曲改成鋼琴曲譜,編入《成人鋼琴曲集》。1960年,林超夏轉到中央音樂學院民族器樂係工作,負責作曲專業教學,參加編寫《民族樂隊樂器法》,開設講座,輔導青年教師。1964年,由中央音樂學院民族器樂係和原藝師合並,建立中國音樂學院,林超夏也隨著去該院工作。文革開始,中國音樂學院並入了中央音樂學院,林超夏又回到了原中央音樂學院工作。

解放以來,林超夏不但長期帶病堅持工作,而且為了教學和演出的需要,還學習新疆語、蒙古語、越南語、朝鮮語和俄語。無奈由於動亂幹擾,病魔纏身,他隻好於1975年退休,1976年10月回家鄉溫嶺橫山頭療養,1977年10月在溫嶺縣人民醫院病逝。

我的舅公林超夏一生學而不厭,誨人不倦。他一貫認真演出、教學、創作,畢生為人民的音樂事業操勞。作為晚輩的我,雖沒有顯著的工作業績,但我也同樣擁有那份“真”,願意在音樂教育事業上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。

(作者係音樂學院教務員)

四版之一.png

四版之一.png


關閉】 【打印
上一篇: 剪紙作品《前程似錦》下一篇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