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說黃龍洞——致同窗三年的小姐妹們

這張老照片，是40年前我們浙江電影學校78班全體女生的合影。看著這張發黃的照片，一種情愫瞬間被喚醒，我仿佛穿過時光隧道，找到了小姐妹們的芳華。

那是1981年5月的一天，大家忙著複習迎接畢業考試，在我使勁的勸說下，大家才前往杭州解放路照相館。因為有的小姐妹不想去，原因是沒時間好好地打扮一下；還有小姐妹認為以後有的是時間，建議不必著急，可以等考完試再去。但大多數同學都支持我的建議，不管如何，年輕就是漂亮，拍了再說。就這樣，我和10個小姐妹一生中“花開最盛”的瞬間，就定格在這家西子湖畔的照相館的堂前。

之所以堅持要趕緊去，是因為11個女生中我年齡最大，最有生活經驗。我想，如果等到考試結束後，有的同學可能連夜卷鋪蓋就走了，大家各奔前程後，再想召集起來就難了。果然，在那以後的40年裏，我們班的同學雖然也經常相會，但11個女生再也沒有聚齊過。每當看到這張發黃的照片，我就為自己當初的“先知先覺”而欣喜無比。

除我之外，10個小姐妹進校前都是初中剛畢業的“學霸”，都是未來考上重點大學的“種子選手”。因為當時讀中專很實惠，她們也沒考慮繼續讀高中上大學。我是女生中唯一離開過課堂的。“流浪地球”將近5年，所學的東西基本上都還給了老師。當時在一家小廠做三班倒女工，很辛苦。恢複高考後的第二年，我想辭掉工作，到高複班再讀兩年的書，考一個有點名氣的大學中文係。但理想很豐滿，現實很骨感，因家境窘迫，工作不能丟，上高複班又付不起學費，隻好邊工作邊自學。記得高考前一天我還在工廠上夜班，第二天上午就進考場。

1978年的秋天，我終於有緣和10位來自四麵八方的清雅脫俗的小姑娘們彙聚到黃龍洞這個“世外桃源”讀書了。當時我們全校隻有一個班級，學生60個，男生49個，比例嚴重失衡，女生受到很好的照顧，大家都過得特別快樂。學校的前方是很大很大的一片嫩黃色的苗圃，後麵就是寶石山，如果一直往上爬，就可到達保俶塔，一覽西湖全景。往左走，就是著名景區黃龍洞。

經常在晚飯後，我們就從曙光路出發，散步來到這個尋古探幽的好去處。這裏既有幽奇洞壑、精巧亭台，又有茂林修竹、怪石清泉，整座園林覆蓋於森森的濃蔭之中，一派“藏龍臥虎”的氣勢。黃龍洞的入口山門上，有一大楹聯：“黃澤不竭，老子其猶。”在西湖諸多的楹聯中，可以說此聯最難懂。很長時間我都不明其意，後來請教我們班的學習委員，他告訴我：“這是高手之聯，一顯一隱，巧妙地將‘黃龍’二字納入聯中，上聯已有黃字，下聯的龍字，原來是被省略掉了。孔夫子讚老子說：‘老子其猶，龍耶？’整聯意思是說，老子就是深淵中的龍一樣的人物。”哦，原來如此，漲知識了。不久，我發現學校食堂後麵的鐵絲網下有一個小洞，有人從這裏爬進爬出。原來從這裏出發到黃龍洞很近，穿過一條羊腸小道，幾分鍾就到了。於是我就慫恿男生幹脆剪開鐵絲網，讓我們女生也方便進出，不致於撕破衣裙。

記得每當考試，背功第一要緊，校園人多嘴雜，影響記憶。我就約上幾個小姐妹，穿過羊腸小道，來到靜靜的黃龍洞。那時根本不用門票，我們隻用花1角錢，可到清雅的茶室打開書本複習功課。遊客不多，服務員會給我們每人一包龍井，一個茶杯，一個熱水瓶，她們知道我們在茶室裏，一坐就是一天。泉水叮咚、方竹搖曳、清風拂麵，翠綠撲天蓋地，這裏就是我們青春時代的洞天福地。能在這樣的地方讀書，真是三生有幸。

求學的日子很快過去了。三年的時間，黃龍洞見證了我們小姐妹們從入校時的青澀懵懂，到畢業後的穩重成熟。然後就是，不管生活發生了什麼變化，隻要有發呆的時間，總有一個長長的電影鏡頭，在我腦海裏慢慢地搖過：羊腸小道、鬆篁交翠、曲檻畫廊、碧玉清池、假山苔蘚、黃色龍頭；清泉如珠簾，瀑聲如鳴琴，兩旁山石有八個行書，“水不在深，有龍則靈”。我和小姐妹們“常倚曲欄貪看水，腹有詩書氣自華”……

時值畢業40周年之際，我寫下這篇懷念黃龍洞的文章，致敬和我同窗三年的10位小姐妹，希望每一位同學都歲月靜好，快樂健康，如有機緣再來一張“合家歡”。

（作者係原浙江省電影學校1978級電影放映技術班校友）